文/吴美福
自然美景赐予了吴人灵性与感悟,园林中人造景致也多以嘉树点缀映衬。典丽精工成为园林的共同特点,而多栽树又为造园的一大美景。《金陵琐事》云:姚元白造园,请益于顾东桥。东桥曰:多栽树,少造屋。”四时花木使园林更加秀美,呈现出灵动自然的鲜活之气。故园林常借花木显现生气。童窝着《江南园林志》说:”园林无花木则无生气,盖四时之景不同,欣赏游观,怡情育物,多有赖干东篱庭砌,三径盆盎,俾自春迄冬,常有不谢之花也。”历来园林营造务求精密,不限于种树。昔人称:”造园如作诗文,必使曲折有法,前后呼应,最忌堆砌,最忌错杂,方称佳构。园既成矣,而又要主人之相配,位置之得宜。不可使庸夫俗子驻足其中,方成名园。” 名园的构筑是吴人精心营造的结果,追求典雅富丽的品格,这也是吴学文化的又一个特点。草木丰茂的吴地,历来以种桑树著称,孕育了别具一格的蚕桑文化与典丽精工的丝织工艺。元代文献记载,女工织作”必殚精巧”。
江南草木丰茂,细柳如烟,这种景致被移植到园林中,培育了吴人玩赏烟霞的雅趣;典雅精工,风采华美的吴地工艺是这种高雅情致的另一种展示。巧夺天工的苏州园林,精妙绝伦的苏州刺绣,清逸隽秀的宜兴紫砂,桃花坞木板年画,无锡的惠山泥人工艺,乃至文人墨客的精妙书画都显示出吴学文化的经典与雅致。秀丽的江南美景熏染了吴人高远意趣与清新的情怀,体现为自在精致的生存生活方式,典丽风华的品质追求改变了吴人的思维方式,赋予了吴人秀外慧中的特性,熔铸了吴人秀慧,细腻,灵巧,素雅的性格。
私家园林体现个人的生活情趣,城郭呈现出都市繁华,吴地风土之美,在于处处呈现出和谐的生活方式,成为很有独特诗意韵味人居空间。唐寅《江南四季歌》:”江南人住神仙地,雪月风化分四季。”屠隆《吴歌八首》之一:”风蓬鸣雨夜,水槛出苍烟。夫妻湖口住,白首不相捐。”这种诗意生活不只是幽雅的园林之美,其中包涵着吴学文化人文精神的积淀。《吴郡岁华纪丽》引《姑苏志》”化民成俗,莫先于兴学育才,城乡村镇,官设社学一处,延聘学问纯正之士为师。本乡子弟八岁以上,及家贫无资者,州县官量为设处廪谷,概送入学。……使知存心敦行之学,以四书五经,程朱传注,养蒙和德。” 和谐清嘉有着深层的道德追求与对人生真谛的理解。吴歌又称水调,受了水乡的陶冶,声调靡曼缠绵。与昆山水磨腔情调如出一辙。《吴歌巳集,大小农户养蚕忙》吟唱着这种生活惬意与自在:”四月里来暖洋洋,大小农户养蚕忙;嫂嫂家里来付叶,小姑田里去采桑;公公街上买小菜,婆婆下厨烧饭香;乖乖小孙你莫要与妈妈噪,养蚕发财替你做身新衣裳。”而恽南田所作秋江图卷所描绘的诗与画的境界是这样的生活方式的延伸:于近景烟树迷离中,用焦墨呈露楼阁,隔岸沙坡,渐左渐远。下山流泉,上覆白云。主峰居中陡起,群山左右拱立。意境在方壶,房山之间。空洞灵活,若明若暗。竞体一片浑成,又极罗罗清流。弥觉烟云澹荡,江上秋深。……使人玩索不尽。”这样的美景是生活的浓缩,是吴学文化的精华。清嘉和谐的境界是吴学文化的精髓。
在吴人的家园中,体现了厅堂与自然水木和谐,居者在贴近自然中感悟到人生的真趣。城郭与公共院落的建构同样有人与自然和谐的情境。沈复《浮生六记》中《浪游记快》:写出了城郭之美,与临水人家,郭外绿扬合一的景象:”渡江而北,渔洋所谓”绿杨城郭是扬州”一语已活现矣!平山堂离城约三四里,行其途有八九里,虽全是人工,而奇思幻想,点缀天然,即阆苑瑶池,琼楼玉宇,谅不过此。其妙处在十余家之园亭,合而为一,联络至山,气势俱贯,观其或亭或台,或墙或石,或竹或树,半隐半露间,使游人不觉其触目,此非胸有丘壑者断难下手”。此处写出了平山堂天然之趣,将十余家园亭,合而为一,小园组合,连成一个美轮美奂的诗意人居空间。清代钱泳《履园丛话》说:”今常熟,吴江,昆山,嘉定,苏州,扬州,无锡,上海,各县城隍庙俱有园亭,亦颇不俗,亦可谓之名园乎。”园亭的盛况,之为城中之雅趣,是吴学文化在吴人和谐生活的诗意写照。
江南烟水与繁华草木构成了江南独特的景致,江南人的家园隐藏在烟云草木之间,形成了自然和谐的画境。这种境界不仅存在于湖山之间,在园林庭舍中同样有自然天趣与人工精巧的完美结合,园林连缀而成的城郭也有人工营造的诗意居所,诗意家园成为江南吴学文化的象征。
江南园林是江南生活方式的缩影,体现出了吴人重视内外和谐及追求精工雅致的生活态度。园林所包含的哲理与内蕴,可从”园”字的构造中看出端倪:童寯《江南园林志》释园云:园之布局,且变化无尽,而其最简单需要,实全含于园字之内。今将园字图解之。口者围墙也。土者,形似屋宇平面,可代表亭榭。口字居中为池。衣在前似石似树。据此所论,垣墙之内,主人屋宇亭榭居园之要,池塘清流漱澄其心,怪石烟树自然怡情。《营造法原》被誉为中国建筑之唯一宝典,在论述园林建构时,特别强调人与自然合一,使园林构筑成一个完美的整体:”园林建筑,立基以定厅堂为主,方向随意,但以南为宜。然后分划院宇,大小不拘。曲径通幽,更觉柳暗花明;连续庑廊,曲折随宜,高低蜿蜒,宛如冈领起伏。低处凿池,面水以筑榭,高处堆山,居高以建亭。小院植树叠石,取景则宜幽雅;高阜筑亭建阁,借景务须敞达。而后莳花种竹,深得园林之趣。”论述厅堂之重要庑廊亭榭之连缀,取景须得其中雅趣,方可做到园林合一,人与自然的和谐。可以说,在吴人的家园中,吴文化中追求和谐的理念得到了淋漓尽致的体现和发挥。
句吴作为江南的核心,以水木家园为基础的吴学文化是江南文化的缩影。水乡便利的交通条件赋予了吴文化融汇贯通的人文情怀;夭草乔木的秀美与鲜活造就了别具一格的耕织传统,形成了典丽风华的水乡韵味;水木家园融为一体,影响着吴人的生活与思维方式,营造出了和谐清嘉的诗画境界。清水嘉木构建的园林,是吴地生活方式的一种象征,使历史悠久,内蕴深厚的吴学文化呈现出典丽,融通,和谐的特征,绽放光芒。
【作者简介】吴美福,男,1956年10月生,福籍赣邑万年县,现定居县城。函授政治学本科学历。2007年任万年县吴姓文化研究协会会长至今年,2013年任江西赣东北吴文化研究中心理事会会长至今,2017年发起闽浙赣吴文化经济促进会。2013年参加发起“泰伯论坛”,多年来,致力于吴氏联谊恳亲,联系、联络各地吴家,走访了绝大多数国内各地宗亲和一部分海外宗亲,首届吴学体系建设研究会发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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