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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峰三章

发布时间:2022-05-11 22:47 来源:中国报道

文/雷波

人生百年,历事万千,阅人无数。当老之将至,许多旧梦皆已随风飘逝。惟神峰山下,母校紫中往事,恍能忆起二三。

一、玄都

紫阳中学位于神峰山北坡之上。巍巍神峰山,宛如一把太师椅,紫阳中学恰好端坐其中。山脚下,汉江河如砚池;河对岸,文笔山似笔架。蓝天铺纸,江河吐墨,青山立笔,白云抒怀。恰同学少年,意气风发,遥望星辰大海,静待春暖花开,直至“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我虽不通堪舆之学,但隐隐察觉此间奇景,无不蕴藏着诞文星、生泰斗、育巨擘的祥瑞之象。

说来也怪,我常于夜间梦见一位白发仙翁,手执如椽巨笔,饱蘸任河、汉江两色墨水,一气挥就“紫气东来,阳光普照”八个大字,乃驭白色仙鹤而去,渐隐于浩渺苍穹之中。

一日晨起,梦境犹存,仿若弹幕,往复于目,萦绕不去。我怅望窗外,百思而不得其解。

苦思良久,余心不甘,便想探个究竟。遂约三、两同窗,跨过汉江大桥,爬到对门半山腰“紫阳洞”上端,游目娉怀,环顾夹岸。眼前,江面开阔,水碧如镜,鸥鹭翔集,紫气氤氲。对岸江畔,城郭与山林浑然一体,好似丹青水墨,烟云紫翠泛青绿;渡口码头,船坞锁深港帆影林立,犹如白云挂枝,蓝天碧水映台阁。在天光云影间,摇曳成一方山水港湾的绝妙景致。

斗大的山城,薄雾缭绕,时而从河街吊脚楼上,飘来几缕笛声,丝丝入心,如梦江南,令人魂醉魄飞。透过薄雾隐约可见层层叠叠的青舍瓦屋,蜂巢一般依山傍水而筑,接地连天,次第错落,又如满含羞涩的妙龄少女,晨雾中款款撩开她蝉翼似的面纱,令我这个弱冠少年,情窦欲开,萌生些许“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浅念。

远远望去,汉江自西向南,奔流不怠。在曹家坝与仁河交汇后,再由南折转向东,划出一个“之”字拐,活像汉字的“走之”旁。山城蹲坐起“首”,连起来观之,恍如一个大写的“道”字,毕现眼前。

哇,真是太神奇了!这不正是“天垂象”吗?

紫阳,因道教南派创始人张平叔(号紫阳)而得名。迄今县以道号命名,全国仅此一例。因此,紫阳与道有缘,颇有点为道而生,依道而存,据道而盛的意味。

我曾一直心生疑窦,为何宋代的张真人要选择在兴安府汉阴(今属安康紫阳)山中修仙悟道呢?

张伯端,字平叔,号紫阳,浙江天台人。自台州府吏受累谪戍岭南后,他便走上了访道修仙之路。先是随陆诜桂林掌管机要,后因陆诜改知随往成都,在天回寺遇异人(白玉蟾)得金丹要诀。陆诜卒,复归天台,筑室山居,著成《悟真篇》。遂出山转徙秦陇,幸得河东马处厚资之,择于汉阴山中修炼。

江河交汇处,悠然见太极。曹家坝任河嘴像一柄“玉如意”,缱绻地探入任河、汉江交汇的地方。汉江、任河犹如两条青龙,从南北两个方向合抱着这柄“玉如意”,惊现“二龙戏珠”。再睹,这柄“玉如意”列分江河于南北,化生出“鸳鸯水”,恰似阴阳两太极。任河“绿波荡漾”,汉江“雪浪飞花”。可谓是:太极生两仪,江河定乾坤。二龙交首处,祥瑞紫气腾。

仙以山居,道随水成。张平叔之所以选择兴安府汉阴山中修真悟道,正是因为这里是天造地设的碧水丹山、紫霄玄都、三清圣地。凭着他多年内丹修炼功底,依照仙人所授丹诀,经过二年多的潜心修炼,终于成就金丹大道,名冠“一代南派宗师”。

紫中学府与紫阳洞,隔河相望,透过寒窗便能看到对岸黢黑的洞口,草木葳蕤,紫气盈空。洞旁紫阳谷中,涓涓溪流,细如琴弦。林泉飞瀑,妙音指尖。仙乐飘飘,缕缕萦耳,一如天籁。偶见仙鹤起舞,风荡幢旛(CHUANGFAN),烟散旃檀(ZHANTAN),眼前圣境,宛若天上人间。

据传,紫阳洞暗通四川峨眉后山,曲径通幽,深不可测。思之,脑海里便浮现一条“时空隧道”。由紫阳洞恍惚而入,流光裹挟着灵魂飞逝,杳无尽头。心中暗自揣问,若经此一役,可否灵魂出窍,脱胎换骨,穿越凌虚仙界,探幽隔世桃花?

此时此刻,我心似擂鼓,恍如敲键一般,眼前浮现一联:

一窗一洞,梦想与现实,哪个才是出口;一凡一仙,出世和入世,何为方便法门。

于是,我恍然大悟。“道可道,非常道”。与“紫阳洞”相对应的,不仅仅是紫中学府,还有一个山水组成的“道”字,犹入太虚之境,幻化无穷,妙不可言。

侧目西望,“鸳鸯水”环绕着“玉如意”,周流不辍,往复无穷,好似一幅如意江河混成的阴阳“太极图”。不禁让人扼腕兴叹: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见?

嗟夫!如此这般景象,可否谓之:紫邑玄都,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乎!

二、 造化

我从紫中七六级毕业,掐指一算已四十六载有余。那时,全国实行九年制教育,初、高中皆为两年学制。我自幼因父母执教随校而居,故读书较早。高中毕业时,年方弱冠,懵懂青涩,鸿蒙未开。如同冬眠之虫,只待一声惊蛰,才能如梦初醒。

七五年春季,我进入紫中高一、一班时,县电影院正在放映一部名叫《决裂》的电影。“反潮流英雄”黄帅、“白卷英雄”张铁生,成为那个时代的宠儿。学校除了学工学农学军,几乎很少上课。夏天农忙季节,学校组织师生到农村帮农民收割麦子。冬季帮着生产队抬石头、码坎子、修大寨田。学工的时候,就到铸造厂翻砂,或者去面粉厂扛面袋子。我们班还在神峰山三脚架垴垴上,抡过晃锤钢钎,放炮炸过石头。学军主要请县武装部张参谋为我们组织军训,七六级同学中,铁道兵“5752”子弟占一少半。每逢军训,因为有部队子弟带动,操场上歌声嘹亮,杀声震天,龙腾虎跃,几分威武堪比军营。

我们几乎没上过英语课。记得那位叫“奇奇儿付”的英语老师,被学校安排到后勤管农具。每到农忙季节,老师和同学们排着队找他领锄头、洋镐、铁锹、镰刀等农具。还有一位英语老师,姓名我忘记了。听说还是原国民党军队的翻译官,懂得几个国家的语言。他被安排在学生食堂买饭票。每当去食堂窗口买饭票时,总能看到一位身穿黄呢子制服的中年男人,一头灰白的短发,映衬着那张麻木却又刚毅的脸庞。

在那个“不看学历看老茧”的年代,同学们都以自己是劳动者为荣。手上的老茧是意志的映射,是身份荣誉的象征,是根正苗红的凭证,丝毫不亚于战斗英雄们胸前那枚闪闪发光的勋章。那时候,我们不因读书而读书,只为磨炼而磨炼。冥冥之中,“磨炼”两个字,成为我们六零后一生奋进不息的序章。

高二、一班班主任是位女同志,名叫王德善。因她眼大嘴大、身材矮胖,人们送她绰号“王蛤蟆”。王老师是四川重庆人,也是当时紫阳县城唯一一个穿高跟鞋的女性。她的语文课讲得好,第一次听她讲《毛泽东三个儿子》的故事,同学们个个听得潸然泪下。她很讲究生活情调,我们班刚搬到“飞机房”的时候,她号召同学们自己弄石灰将教室粉刷一新。同时,还在教室旁边用砖头垒砌了一个小花园。后来我们班因这件事还发生了一起小小风波,个别同学给王德善老师写大字报,批评她给同学们灌输资产阶级思想。

因为我字写得好,在那个突出政治的年代,经常被班里安排到抄大字报,办墙报、黑板报。王德善老师指派李子平同学负责画画,我负责写毛笔字,我们俩很快成为班里办板报的一对最佳搭档。也因为我的字写得好,还经常被沈继尚校长叫去给他抄文件。当时上级印发的文件传达后要立即上交,沈校长就把我叫到他办公室,帮他把文件一字不落地抄在一个厚厚的笔记本上。还是因为我字写得好,每逢县武装部征兵季,我就被学校选派去协助县征兵办填写入伍志愿表,一干就是半个多月。负责征兵的张参谋见我工作很认真,便对我说:“小雷,好好填写,以后要当兵的话,你就来找我。”当时,我以为部队首长是在鼓励鞭策我好好干工作,并没有把当兵的事情放在心上。我每天都全神贯注地填表,努力把字迹写得工整而清晰,生怕写错或漏掉一个字,尽量不要因为写错字而浪费表格。

高中毕业后,我回乡只参加了两个月的生产队劳动。正赶上五林公社从返乡知识青年中选拔民办教师,我以优异成绩顺利地通过了考试,被分配到母亲任教的农庄小学当老师。当时的农庄小学只有一百多名学生,共3名教师。我母亲杨文芳担任校长,她教一、二年级;另一名教师叫储成斌,教三、四年级;我负责教五年级毕业班。因为我和母亲同在一个学校教书,当地老百姓把农庄小学谐称为“母子学校”。十分荣幸地是我代的毕业班在汉王城区升学考试中,综合成绩名列第一,几乎100%的升学率。于是,组织上又将我从教师队伍调到五林公社,担任公社财政会计兼团委书记。因此,刚满17岁的我,便成为全县财政系统最年轻的财政会计。

1978年全国恢复高考,我几次都因为差几分落榜了。因此,便萌生了参军的念头。那时候,我身上已经显露出不同寻常的“文艺范儿”。写诗、唱歌、打球、笛子、二胡、书法等,似乎无一不通,无一不晓。公社武装部长吴相国对我特别看重,每年组织基干民兵训练时,他就拉着我参加投弹和实弹射击等实训科目,并邀请我为基干民兵们教唱革命歌曲。一次,县武装部领导下来检查工作,当晚公社正在放露天电影。在吴相国部长的授意下,我指挥基干民兵们进行了一场拉歌比赛。整齐的队伍,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嘹亮的歌声,此起彼伏,高潮迭起。这个阵势把周围老百姓都震撼了!也正是因为这次拉歌比赛表现突出,武装部领导对五林公社的民兵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事后,吴相国部长激动地拍着我肩膀说:“你是棵好苗子,一辈子待在大山沟里,有点太可惜了,不如当兵去吧!”

我曾经向母亲提起过当兵的事,但是,母亲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我。其实,我很明白母亲的心事,因为当时对越反击战正打得如火如荼,不少紫阳籍战士在前线光荣牺牲了。母亲担心我这个时候去当兵,很有可能要上前线打仗。可是,这事我又不好直说,只是告诉吴相国部长,我小时候耳朵里长过耳钉,高中毕业时还出现过耳聋症状,恐怕征兵体检这一关过不去。吴相国部长给我撑腰打气说:“不要紧。你这次体检我一直跟着,保证你在体检的每个环节都能过关。”有了吴相国部长的鼎力支持,我更加坚定了当兵的信心。于是,我背着母亲和家人偷偷地报名,填写了入伍志愿书。

说来也巧。我刚到县城就先去理发店理发,万万没有想到张参谋也在理发,而且就坐在我的旁边。我恭敬地和他打了招呼:“张叔叔,您也在理发呀?”显然,我的突然出现令他非常惊讶!他连忙问:“哎,小雷,你怎么来啦?”我回答道:“张叔叔,我是来参加征兵体检的。”

“哦,想当兵那好哇!你有文化、有特长,到部队磨炼磨炼,说不定今后,还会有大出息呢!”他理完发要离开时,二话没说把他的电话号码给我留了下来。还一再吩咐我,如果体检中遇到什么问题,一定要打电话告诉他。

我真是太幸运了,征兵体检一路过关斩将,特别的顺利。而且,令我更没想到的是检查听力的时候,我的耳朵特别灵敏。我最担心的耳聋,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悬念就过关了。半个多月以后,我如愿以偿地接到了“入伍通知书”,当时,我那份激动的心情,简直是无法言表。

1979年12月初的一个下午,我交完公社财政所的手续已经3点多了,公社余贵章书记和吴相国部长亲自送我回到农庄小学家里。从公社到农庄小学要翻越三十多里山路,当我们走到欢喜岭梁上时,远远地望见对面山包上的学校里,灯火通明,熊熊篝火蹿起冲天的火星和亮光。时不时地传来阵阵锣鼓声、唢呐声和鞭炮声。我们刚到学校坎下时,连续十二响“三音炮”发出冲天巨响,震耳欲聋,久久在山谷间回荡。学校教室里、院子里、弄道子里都挤满了人,一次十桌的流水席不间断地循环着。显然,十沟八梁的乡亲们都赶来为我送行,我家就像是在过一场盛大的喜事。

回望这段岁月,我心中总有无限感慨。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仿佛都带着自己的使命。做啥职业?吃那碗饭?走那条路?似乎早有定论。当初,我因为字写得好在紫中结下了当兵的情缘,没想到张参谋的一句话尽然改变我的一生,更没有想到真要当兵的时候恰巧又在理发店遇到了他。这难道是一种巧合吗?在当时那种环境条件下,我作为一名农村青年,能够从民办教师转正当一辈子老师,或者做一名基层干部,用当地人的话说,那已经是麻了天牌了。但出人意料的是我竟然不经意地走上了从军之路,并且,我一走便是戎马一生。这一切,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一样。

我不禁暗自叹息,人从虚空来,又往虚空去,一切的机缘巧合,皆蕴含着两个字:“造化”。

三、骊歌

何为“骊歌”?即指离别时唱的歌。如李白的诗《灞陵行送别》中写有“正当今夕断肠处,骊歌愁绝不忍听。”还有李叔同(弘一大师)的《送别》,原本是我国流行于20年代到40年代的一首学堂乐歌,今天的人们也将它称之为“骊歌”。

上高中时,我在班里还算得上是一个文艺青年。但是,学校每次搞文艺演出,因为我个头小,跳舞之类的活儿都轮不到我头上。好在爹妈给了我一副好嗓子,每逢学校有演出活动,同学们就极力推荐我上台来个男声独唱,也算是给班里多增加一个节目。

记得上高一的时候,我在学校大礼堂演唱《咱为工农兵来唱歌》,陈碧珊老师用手风琴为我伴奏。这是我第一次登台,心里难免有些紧张。第一句“哎——”,歌谱上只有4拍,我硬是拖了8拍,陈碧珊老师只能跟着我的节奏往下走。我们班语文老师刘永阶站在礼堂门口,咧着大嘴笑得前仰后合。我从他侧面高高的鼻梁上可以看出,当时有几分尴尬,也有几分无奈。我心里知道自己拖拍子了,但我也没有管那么多,硬着头皮往下唱:

“咱为工农兵来唱歌呀,

咱的歌声多又多。

俺唱工厂石油流成河,

大寨的红花有千万朵。

歌唱领袖毛主席呀,

歌唱咱们的新生活。······”

好在歌曲后边的节奏比较欢快,我越唱越动情,越唱越兴奋。最后老师和同学们对我的演唱报以热烈的掌声。

还有一件可笑的事。高中毕业前夕,我正在打行李包准备回家,同学郑正仲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对我说:“雷波,安康汉剧团招演员,下午你陪我到县剧团去面试一下吧!”

我说:“安康汉剧团招人,我咋没听说啊?”并且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头十分纳闷,这个郑正仲太奇怪了,学校搞文艺演出活动,从来没看到他上过台,他怎么会去考剧团呢?但转念一想,不如陪他走一趟,有机会我也报个名试试。

县剧团就在紫阳中学坎下,仅隔着一条马路,下几步梯子坎就到了。别看这里只有几间平房,一个不太起眼的小院落,当时在我们心里却十分神秘又神圣。每当我们从院子旁边走过,都能听到“咿咿呀呀”的练歌声和笛子、二胡、小提琴的美妙乐声。我那颗年轻的心啊,难免对这个地方产生过无限的遐思和向往。

郑正仲在我前面考试,他进去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我上前问他考试情况,只见他表情凝重,默不作声,乜斜地瞅我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该轮到我上场了,我从容地进入考场。只见眼前黑压压地坐着几十个老师和剧团演职人员,难免心里有些发憷。我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我演唱了当时最流行的电影插曲《洪湖水浪打浪》。

刚刚唱毕,一位老师便走到我身旁,问我家住哪里?有没有联系电话?我说家在离县城六十里地的大山里,而且,家里也没有电话。老师又问离家最近的哪个地方有电话?我想了半天,就把五林公社的电话留下了。老师还一再告戒我回去要好好保护嗓子,等县里电话通知再来参加复试。

毕业回到乡下,除了参加生产队劳动,就是在家帮助母亲干家务活儿。一天,我正在和母亲一起磨豆腐,突然,父亲急匆匆地从公社赶了回来。我和母亲心里纳闷,父亲是公社路线教育工作组成员,上午才去公社过“二八制”,一般情况下都得开两三天的会。可是,他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呢?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母亲问父亲:“你上午才去公社,咋这么快就回来了?”父亲回答说:“接到县里打来的电话,通知雷波明天去县里参加什么复试?听那口气很着急,我就请假赶回来了。”事实上,原本没有着落的事情,我一般不想提前告诉家人。但是,人家县里的电话都打来了,我只好把报考安康汉剧团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母。虽然我没有提前告诉他们,但看得出父母嘴上不说心里头挺高兴的。因为通过这个渠道能够跳出农村,成为一个吃商品粮的城里人,这是许多农村青年梦寐以求的目标。

那时候,家里没有钱连路费也凑不齐,爸爸给我准备了两斤木耳,并且告诉我到县城以后去河街找一个姓王的朋友,卖了木耳自然就有吃饭、住店的钱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提着两斤木耳上了路。我家离县城大约一百来里水路,赶船大约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但是,偏偏遇上个旱季,汉江水干了行不了船,只能走旱路。我天蒙蒙亮就从家里出门,上小湾梁、过烂泥湖、上牛头寨、翻梨树垭、下磨房沟,再沿着代里滩上头一条扁扁路继续往东走,整整3个小时赶了六十多里山路才到了县城。

我很快找到河街王家。说明来意后,人家看我远道而来,马上给我煮了一碗面条充饥。木耳按5块钱一斤,两斤木耳刚好卖10元钱。勉强够这次到县城参加复试的盘缠。

我如期来到考场,刚张嘴一唱,就发现嗓子劈了。监考老师问我是什么原因?我说可能是回家劳动时脱衣服闪了汗,受了些风寒。老师当即让我先回旅社休息,明天上午再来试一试。我心想,只有一个晚上时间,如果明天嗓子还是这个样子,那就彻底完蛋了。情急之下,我忽然想起大伯雷永祯正在县里参加农村工作会议,就立即跑到大伯开会的地方,想通过他在会务组医疗室弄点感冒药。

代表们都住在城关小学。恰巧是个星期天,参加会议的代表们大部分都回家过周末了。偌大个教室里搭了一个能睡十几个人的大通铺,只剩大伯和几个居住较远的代表晚上在这里睡。大伯领着我到会务组医疗室要了几包感冒药,就让我住在了参会代表的宿舍里。吃完药以后,大伯将几床被褥全部盖在我的身上。这一晚上,我被悟出了一身大汗,连床单被褥都湿透了。第二天早上起床,我赶紧来到自来水管跟前,洗了洗脸漱了漱口,自己感觉轻松多了,顾不上吃早点,就径直去考场参加复试。

我一首《红星照我去战斗》,唱的高亢而明亮,复试轻轻松松过了关。监考老师最终选了我和张建明、马忠艾、李玉芝4名考生赴安康汉剧团参加最后的总考。由于当晚突降大雪,紫阳至安康的火车停运,我们4个考生和两名剧团的老师只能乘着一辆运送犯人的轿子车,一路颠簸来到安康。

安康是十大县的行政公署所在地,也是我国南北交通枢纽城市。这里的汉调二黄,不仅是盛行于陕西关中、安康、商洛的一个古老剧种,而且经过许多戏曲专家研究考证,认为汉调二黄与国粹京剧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和重大历史关联。因为京剧声腔来源于汉调二黄,又因为汉调二黄行腔文气而高雅,一向被认为是给文人雅士听的。清朝时期,汉调二黄被认为是时尚潮流的代名词。

这次参加总试,来自安康十大县的近百名考生云集于汉剧团,不仅要考演唱,还要考朗诵、乐理、节奏等,而且每个考生必须现场即兴表演一个小品。对于一个刚刚毕业的高中生来说,这次总试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考试结束后,我回到了农村。那些知道我考试的人,对我羡慕不已,好像我马上就要成为安康汉剧团的演员似的。我表姐刘福翠是紫阳县汉剧团的著名女歌唱演员,她告诉我到安康汉剧团后,有很多机会去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学习进修,一旦考进去很有发展前途,并一再鼓励我要好好努力。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心里默默地做着两个梦:一是当歌唱家;二是当一名作家。可是,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了,考汉剧团的事仿佛石沉大海,最终也没有听到任何音讯。

直到2019年春,我在回紫阳参加七六级高中同学40周年聚会期间,会务组特意安排同学们去盘龙茶厂参观,碰巧遇到当年一起参加考试的张建明老大哥。他虽然没有搞专业,但是,他一直是紫阳县文艺方面的骨干。他告诉我当年因为汉剧团新招人员编制没有落实下来,考汉剧团的事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当时我们紫阳县参加总试的4个人一个都没有进去,只有马忠艾后来被紫阳县汉剧团录用,成为我们4个人中间唯一走进专业文艺团体的独唱演员。

相隔四十余年,也就是2021年,恰逢紫阳中学建校80周年。我作为紫阳中学七六级毕业生,十分荣幸地被校方邀请参加纪念建校80周年校庆活动,并受邀为母校创作一首校歌。

4月初,我利用清明节回乡祭祖的机会,走访了阔别了40余年的母校紫阳中学。在校长王继和工会主席何万波等校领导的陪同下,我参观了紫阳中学的办公区、教学楼、图书馆、剧院、室内篮球场等校舍场馆,看到紫阳中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禁使我激动万分,感慨不已!

紫阳县位于秦巴山深处,历来都是全国有名的贫困县之一。可想而知,紫阳中学建校八十年一路走来,所经历的曲折与坎坷,常常会超出人们的想象。高中阶段是大学的前奏,是人生奋斗的关键时刻,考上一个好大学自然成为每个学子追求的奋斗目标。然而,作为贫困山区的学子,经历十年寒窗苦读,即使拼尽全身力气,也无法企及那些大都市或者条件优渥地区学子们所能够达到的目标。

人生难得几回搏,此刻不搏待何时。于是,我就想为母校创作一首催人奋进、引人向上、非常励志的校歌,向正处于人生关键时刻的紫中学子们传递正确人生导向和核心价值观。我脑海里突然蹦出几个字——《为梦拼一回》。正如作家柳青在《创业史》中所说的“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常常只有几步。”高中阶段,也许就是人生道路上的紧要处。梦想与现实在这里形成了交汇点,要么,金榜题名:要么,名落孙山。一个“拼”字道出了人生的真谛,也体现出寒窗苦读的姿态。我想以《为梦拼一回》的精神,激励紫中的学子们,以梦为马,不负韶华,努力拼搏,只争朝夕。歌词中这样写道:

阳光照我行,紫气伴我飞。

校园的天空闪耀着璀璨的星辉。

若问什么最珍贵?光阴去不回。

莫让年华付流水,为梦拼一回。

啊!啊!啊!

学子的桂冠是什么?

汗水浇灌的向日葵。

汉江扬征帆,秦巴染翠薇。

校园的四季绽放着青春的芳菲。

苦学苦教为了谁?

寸心映春晖。

人生路上奋力追,为梦拼一回。

啊!啊!啊!

青春的勋章是什么?

奋斗开出的新花蕾。

这首歌词一出炉,便得到了王继校长和其他校领导以及有关专家的肯定。歌词确定以后,我特意邀请了我的老搭档、兰州城市学院教授、甘肃省著名作曲家赵小钧(歌曲《天上的西藏》作曲)为校歌谱曲。邀请国家一级演员、甘肃省歌舞剧院著名男高音歌唱家薛鹏新和国家一级演员、甘肃省歌剧舞剧院著名女高音歌唱家王文洁联袂演唱了这首校歌。从此,原创歌曲《为梦拼一回》成为紫阳中学历史上第三首校歌,为紫阳中学八十周年校庆书写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我之所以用“骊歌”作为本章标题,是因为紫阳中学是我歌声起飞的地方,我的人生伴着歌声一路走来,无论是当年站在紫阳中学的舞台上演唱,还是毕业时站在汉剧团招生的考场上演唱,抑或是毕业多年后为母校撰写校歌。每一首歌都包含着离情别绪,每一首歌都唱出了对母校的款款深情和依依恋情,每一首歌都是学子和游子对母校不同形式的深情告白。

歌由心生,境由心造。骊歌是人生的写照,缘来而聚,缘去而散,有歌为证:“且把相聚当做一次分手”;骊歌是情境的载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也是歌,合也是歌;骊歌是心中的寄托,世事无常,情爱无边,悲喜交集。悲也是歌,喜也是歌。

骊歌,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我们乘着歌声的翅膀,与昨天告别,向未来挥手,走向每一个新的黎明。

或许有人要问我,骊歌既然是离别时唱的歌,为什么不叫离歌呢?因为“骊”字蕴含着美的意思。在我的心里,骊歌既是离别的歌,欢聚的歌,又是悲愤的歌,喜乐的歌。

美哉!骊歌;壮哉!骊歌。骊歌是很美很美的歌,它既是红尘之歌的原生态,也是每一个游子的心声。

【作者简介】雷波,男,陕西紫阳县人,中共产党党员,军旅词作家、作家、策划撰稿人,中国音乐文学学会会员、中国著作权协会会员、《世界至德文化研究》杂志副主编、香港敦煌艺术研究所研究员。现为军队退休干部。

从事歌词创作30余载,主要作品有:《黄河亲娘》(中华曲库KTV版、侯丽娟演唱)、《我还是一个兵》、《中华情》、《我愿化作一缕春光》、《我亲亲的黄土地》、《郎唱山歌姐采茶》、《战士的家园》、《花儿·士兵》、《兵哥哥脸上的高原红》、《边关情思》(阎维文演唱)、《你像一朵红云飘过来》(乌兰图雅演唱)及电影电视插曲《酒碗里的太阳》、《永远的牵挂》、《我就在你身边》等近千首歌曲作品,40余首获全国、全军及省市大奖,曾被解放军总政治部选拔为全军《军人道德组歌》主创人员之一,出版歌词个集《手握家园》(乔羽序)。

其他著作有:长篇纪实文学《大爱无垠——提灯女神黎秀芳》(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提名奖、兰州军区昆仑文学奖一等奖、全国高校道德文明丛书100本之一、“黄河文学奖”特等奖)、《无言的丰碑——中国工程院院士葛宝丰》(全国“十一五”重点出版工程);长篇传记文学《长城“炼”歌》;二十八集电视连续剧《没有翅膀的天使》,紫阳民歌风情剧《凤凰茶歌》,甘肃省建党100周年展播舞台剧《感恩井》等。

2022年5月5日

兰州·静虚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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