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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寻记 吴蜀丰

南寻记

文/吴蜀丰

26年前的春天,就在邓小平第二次“南巡”之后不久,我听说在深圳做个普通文员工资都能上千元,就说服了家人,炒了乡政府的“鱿鱼”,辞去文化站站长职务,摔了“铁饭碗”,带着些许盘缠和一张边防证,到深圳去“南寻”。

过了南头检查站就算进了特区,身上的钱已经不足四百元了,盘算着赶紧找一份工作,以免饿死。站在南新天桥上向东望去,艳阳下,笔直的深南大道直插天际,两旁零零星星的高楼“种”在翠绿的草坪上,道路中间的花坛上是成排的椰林,咸湿的海风掠过,轻轻地摇曳着。我心中一阵“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豪迈。

沿着南新路,进了无数间职业介绍所,几乎都是碰壁,自信满满的我,原以为曾经大小是个文化站长,有硬邦邦的大专文凭,不说满腹经纶,好歹算是文人,去个什么公司做个文员,也是绰绰有余的。没想到这当头一棒,把我打得有点七荤八素了。

夜幕降临,西装革履的我,夹着人造革皮包,慢慢踱进一片稀疏的荔枝林。对面是南山区政府大门(后改成新安学院、荔香中学),四只硕大的灯笼上写着“欢度春节”,随着春夜的暖风,有节奏地旋转着,晃来晃去。这片不大的荔枝林应该是个开放的小公园,若明若暗的草坪上,三三两两坐着、躺着幽会的、嬉戏的打工仔、打工妹。他们操着各种南腔北调的方言,有说有笑﹑又唱又跳,似乎要用夜幕下的放肆洗去白天的辛劳。空气中飘着金威啤酒﹑鸡蛋炒粉﹑怪味胡豆﹑椒盐花生的味道。囊中羞涩的我决定,他乡的第一夜就在这里“下榻”。寻找了很久,长凳早已被占领,只有找到一块相对平坦的草坪,铺上报纸,把装着各种证件、证书的人造革皮包搂在咕咕叫唤的肚子上,四仰八叉躺下去,望着满天繁星,琢磨着明天去哪儿把自己推销出去。

似睡非睡中,一阵电话铃声把我拉回到现实中。一个40多岁的西装男,很豪气地操着砖头一样的“大哥大”,用不知道哪里的方言对着话筒大声接电话。由于距离不远,周围很安静,他的话我慢慢听出了大概。他好像在跟家里人述说来这里的情况,大意是:我很好,别担心,让我在坚持一个星期,说不定能有好运,找到合适的工作,你们要看远一点,再忍一忍,管好孩子和老人,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他说得很动情,后来几乎有了哭音。

我艰难地翻了个身,睡意全无。这位老兄一定跟我一样,同是“南寻”变“难寻”的人。我一边听着一边寻思,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看人家,有“大哥大”的人,再怎么样条件也甩我几条街啊,他都混成这样,就我这起点,还会有更好的结局么?

那个时候,一台“大哥大”得几万元,还得在通讯公司有熟人。它绝对是身份的象征。那些机主非富即贵,走在马路上,硕大的电话一定是拿在手上的,即使装在包里,也会把天线伸出来,接电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很夸张,表演似地挺胸昂头。所以,我那一夜的悲哀,就不仅仅是来自一整天毫无建树的奔波了,更多是来自身旁这哥们儿的“大哥大”,是它把我给镇住了,让我一夜无眠,下定决心要混出个模样来。

第二天,饥肠辘辘的我,走进一间酒店,溜进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用纸巾蘸水把皮鞋擦得铮亮,又灌了一肚子凉水,这才挺起胸膛推开大门,开始了充满希望的一天。

整整一个星期,我不断地换乘中巴、大巴、摩托车,从南头辐射到蛇口、南油、大冲、华乔城、北环、科技园、后海……,几乎跑遍了整个南山区的每一个角落,迎接了无数场“面试”。每次面世多则十来分钟,短则不到一分钟。每次人家看了我的简历后,都会有几个问题:“会外语或者广东话吗?”“会电脑打字吗?”“有驾照会开车吗?”我的回答全部是“NO”,难怪总是被人“对不起”了。在内地就曾听说,深圳这座年轻的新城,不但要有学历、学问,还得有很多的技能。不会用电脑打字等于不会“写字”,不懂外语等于不会“说话”,不懂广东话等于“聋子”,不会开车等于不会“走路”。说话都不会,你还怎么混呢?

没想到来深圳想做个文员都这么难。“书到用时方恨少”,可是那些技能性的“书”,我哪里有机会“读”呢?在家乡,一个镇政府仅有一台286电脑,县城的打字复印店也只有一两家。记得那时常帮别人写诉状,钱没挣几个,打印一页却要8-10元。镇政府仅有一大一小两台旧汽车,一台拉货,一台镇领导专用,别说开车,我连坐车的机会一年也轮不上两次。外语、粤语,在我周围几乎就没听见过。而在这里,这些个“功夫”竟然是做文员的“标配”。

看来,做文员“每月挣千元”的梦是要黄了,打道回府的后路也断了,总不能当叫花子或者“路有冻死骨”吧?家里的老婆孩子还等着我“混好了就接你们来”呢。看着已经瘪尽的钱包,左思右想,我必须面对现实,先找到一个“饭碗”,解决温饱,安顿下来再做计较。

我在深圳的第一个“饭碗”是在一个叫“南丰”的酒店当服务员。首先,人家管吃管住,解决了我的当务之急,第二,我喜欢这家酒店的名字,似乎跟我有点缘分。后来几年,我又换了好几个东家,都是酒店,不过是一步步从跑堂做到了领班、主任、经理、副总等等,当然,工资也很快到了“千元”、几千元以至于更多。渐渐地,我熟悉并热爱了这一行,它不仅给了我“饭碗”,也给了我熟悉这个城市以及这个城市的各色人等的平台。不过,我一直不忘初心,没有放弃我的“文员”梦。我认识了很多文化人,总喜欢跟他们一起混,与此同时,我一直把自己当成“文员”,笔耕不辍,坚持给报刊杂志写稿投稿,发表了大量新闻、文学作品,更结交了很多文友。

多年以后,家乡的领导频频向我发出召唤,动员我回去从事职业媒体工作。权衡再三,我有些伤感地告别了深圳,北上回到了家乡的城市。因为,“文员”是我的夙愿,做更大的“文员”是我的追求和梦想。现在,我已是一家“国字头”网络媒体的总编辑,是个真正的文员了。年逾半百的我,每每想起自己的来路,总会像过电影一样,回味那段“南寻、难寻”的日子,对深圳这座城市心生感恩之情。有一个叫慕容雪村的网络作家,在一本叫《天堂向左,深圳向右》的畅销小说中说:你要是爱一个人,就送他去深圳;你要是恨一个人,也送他去深圳。我想,我的这段南来北往的经历,也许旁证了深圳是一座全中国最独特的、让人爱恨交加的城市。--选自《从前有座山》

作者简介】吴蜀丰,原名吴陶清,男,重庆当代系统科学研究院副研究员,生于1963年10月,祖籍原四川省丰都县开峰乡双红村九社吴家湾,现定居重庆巴南区李家沱融汇半岛。工作单位∶中国报道杂志社,职务∶中国报道网魅力城乡主编。已发表小说、散文、通讯、专访等题材400余万字。1987年在丰都县开峰文化站当过站长,1992年下海去深圳,1997回重庆先后在《企业文化》杂志社、重庆日报、央视网、中国网任职过执行总编、记者、新闻总监、主任等职。《重庆报道》网、《天下吴氏》网创始人兼任总编辑,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香港诗词学会会员,重庆市纪实文学研究会理事,重庆市摄影家协会会员。已出版《丰言疯语》专集《重庆厨王》长篇报告文学(合著)。

 
(责任编辑:吴蜀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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