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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伯世家第一

司马迁/著

吴洪激/译

 

译者题记：《太史公书》（又称《史记》），共有世家30篇，记载了自西周至西汉各重要诸侯国的兴盛和衰亡历史。其首篇记载的就是吴太伯世家，故称《吴太伯世家第一》。何谓“世家”？王侯立国，子承孙继，是为世家。

本篇《吴太伯世家第一》，生动地讲述了公元前12世纪中叶吴国先祖公太伯携弟仲雍为避让王位远奔荆蛮的故事。详尽记载了从建立句吴国始，至吴王夫差被越所灭止，长达1200余年由弱而强，又由盛而衰的整个历程。再现了太伯、仲雍、姬昌、寿梦、王僚、公子光、夫差等一系列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高度评价了吴氏先祖三以天下让的至德高风和吴国西破强楚、南降越国、北威齐晋、称霸中原的光辉业绩；也指出了吴国王族中同室操戈、昏暗不明、终酿失国之痛的历史教训。是中华吴氏一部浓缩了的氏族发展简史。

为便于读者阅读，译之如下。

吴太伯和弟弟仲雍，均是周太王之子，王季历之兄。季历非常贤能，又有一个聪睿、圣德的儿子昌，太王想立季历以便传位给昌，因此太伯、仲雍就一同逃往荆蛮之地，像土著蛮人一样身上刺满花纹、剪断头发，以表示不可继位，把皇权让给弟弟季历。季历果然继位，这就是王季，而昌后来也就名正言顺地继位，成为文王。太伯逃到荆蛮后，自号“句(音ɡōｕ，读勾)吴”。当地荆蛮人对他的节义十分崇敬，归附他的有 1000余家，尊立他为吴太伯。

太伯去世时，因没有儿子，由其弟仲雍继位。仲雍去世，其儿子季简继位。季简去世，其儿子叔达继位。叔达去世，其儿子周章继位。此时正值武王战胜殷纣，寻找太伯和仲雍的后代，找到了周章。周章已经是吴的君主，因此封他于吴；又把周章的弟弟虞仲封在周北边的夏圩故里，位列诸侯。

周章去世，其儿子熊遂继位。熊遂去世，其儿子柯相继位。柯相去世，其儿子强鸠夷继位。强鸠夷去世，其儿子余桥疑吾继位。余桥疑吾去世，其儿子柯卢继位。柯卢去世，其儿子周繇继位。周繇去世，其儿子屈羽继位。屈羽去世，其儿子夷吾继位。夷吾去世，其儿子禽处继位。禽处去世，其儿子转继位。转去世，其儿子颇高继位。颇高去世，其儿子句卑继位。此时晋献公灭掉了周北的虞公，以开拓晋国疆域，好征伐虢国。句卑去世，其儿子去齐继位。去齐去世，其儿子寿梦继位。寿梦继位后，吴国才开始日益强大，自称为王。

从太伯创立吴国，传到第五代武王战胜殷纣，封其后代为两个诸侯国：一是虞国在中国中原地区；一是吴国，在夷蛮地带。传到第12代时，晋国灭掉了中原的虞国。此后又传了两代，夷蛮地带的吴国逐渐强盛起来。总计从太伯传至寿梦共传了19代。

吴王寿梦2年(公元前584年)，楚国流亡在外的大夫申公巫臣因与楚国大将子反有嫌隙，逃奔到晋国，又由晋出使吴国，教给吴国用兵乘车的兵法，他的儿子也做吴国的礼宾官员，吴国从此开始与中原各国交往。吴国还派兵去攻打楚国。16年(公元前570年)，楚共王出兵征讨吴国，直攻至衡山之地。

25年(公元前561年)，吴王寿梦去世。寿梦有四个儿子：大儿叫诸樊，二儿子叫余祭，三儿子叫余昧，四儿子叫季札。季札十分贤能，寿梦生前想让他继位，但季札谦让不肯答应，于是才立长子诸樊，让他代理各种事务，执掌国政。

吴王诸樊元年(公元前560年)，诸樊服丧已满期，要把君位让给季札。季札推辞不受，说：“曹宣公去世后，诸侯和曹国人都认为新立的曹君不义，想要立曹成公的庶兄子臧为曹君，子臧逃离曹国，以成全曹君继续在位。君子都赞扬子臧，说他能遵守节义。你作为长子本是合法的继位人，谁敢冒犯你呢?担当国君不是我应有的节操。我虽然无能，也愿效子臧那样的义举。”吴国人却坚持要立季札为国君，他就只好抛弃了家室财产去做个耕地的农民，吴国人只好不再强迫他。秋天，吴国又兴兵伐楚国，楚国打败了吴军。四年(公元前557年)，晋平公才开始继位。

13年(公元前548年)，吴王诸樊去世，留下遗命把君位传给弟余祭，目的是想按礼法以兄传弟，一定要把国位传至季札为止，以实现先王寿梦的遗愿。而且以此来赞赏季札让国的高风亮节，大家都想让国君之位给别人，以便依次渐渐传给季札。季札因被封在延陵，所以称号为延陵季子。

吴王余祭3年(公元前545年)，齐国相庆封戴罪，从齐逃到吴国来。吴王把朱方县赏赐给他作为奉邑，并把公主嫁给庆封为妻，庆封比原先在齐国时还富有。4年(公元前544年)，吴王派季札出使鲁国，季札要求观赏一下鲁国保存下来的周天子的礼乐。鲁国便叫乐工为他演奏《周南》和《召南》，季札听了后评论说：“很美啊，周朝王业基已奠立了，但还不能说尽善尽美。从曲中听得出人民辛劳却无怨言。”接着乐工又演奏《邶风》、《风》、《卫风》。季札又评论说：“很美啊，音调深沉，虽遭坎坷而不陷于困惑，我听说卫康叔、卫武公如此德行，这应是卫国的乐曲吧?”乐工又演奏《王风》。季札评论说：“很美啊，情绪忧伤而不恐惧，这是周室东迁后的乐曲吧?”乐工又演奏《郑风》。季札评论说：“从乐声细琐中可以看出其国政令苛严，人民难以忍受，郑国所以要率先灭亡吧?”乐工又演奏《齐风》。季札评论说：“很美啊，乐调弘大深远，真有大国之风，可以作为东海各国表率，这应是姜太公的遗风吧!这说明齐国的前途无可限量啊!”乐工又演奏《豳风》。季札评论说：“很美啊，曲调宽弘坦荡，欢快却又有节制，这应是周公东征的乐曲了。”乐工又演奏《秦风》。季札评论说：“这就是夏声了。有如此的夏声，国家也必定会一天天强大起来，大到极点了，能达到周王朝创业的程度了吧。”乐工又演奏《魏风》，季札评论说：“很美啊，乐调弘阔博大，朴实平易，行此政教再辅以道德，无怪国君成为明主了。”又演奏《唐风》。季札说：“这是陶唐氏的流风遗韵吧?不然，怎能如此音节宏大、忧思深远呢?如非具有美德之人的后代，怎能达到这种水平!”乐工又演奏《陈风》。季札评论说：“国家没有贤君，这个国家又怎么能长久传承呢?”对于《郐风》以下的地方乐调，季札没有给予评论。乐工又演奏《小雅》。季札评论说：“很美啊，乐曲虽满怀忧思，可并没有叛离之意，虽有怨恨之情，可忍而不发，这应是周德衰微时的乐曲吧?但却还有先王遗民之风啊。”乐工又演奏《大雅》，季札评论说：“乐曲宽广啊，旋律却曲折柔缓，但基调刚直有力，这不正是周文王美德的象征吗?”乐工又演奏《颂》。季札评论说：“音乐美已达到极致了。曲调虽刚直有力但没有一点倨傲不逊之意；旋律虽婉曲优美，却无过分曲折之憾；节奏紧密时却没有一点迫促窘急之嫌；节奏舒缓时却没有一点分离割断之弊；变化丰富而不淫靡，回还反复而不令人厌烦，虽怀悲哀之意，却并不显得愁苦；虽欢乐愉悦，却不流于放纵。乐曲如圣人之才智，广泛应用而永不匮乏；节律如圣人之德行，宽弘而不侈靡，恰如对待民众，施惠而不显耗费，征取而不陷贪婪。有时乐曲好像暂时停止了，但实际并未中断，有时音乐好像流动不已，但实际上并不浮泛无垠。五声和谐，八音调协，节拍尺度整齐，旋律法度不乱，象征着有圣德之人的一致风度啊!”季札接着又观赏了乐工表演的《象》、《南龠》之舞，评论说：“很美啊，但还有一些美中不足。”接着又观赏了《大武》之舞，评论说：“很美啊，周朝的盛德就是这样的吧?”接着又观赏了《韶护》之舞，评论说：“真象征了圣人的弘大之德，可还显得不够，可见圣人的标准之高啊。”接着又观赏了《大夏》之舞，评论说：“很美啊，为民辛劳而不以功自居，除了大禹还有谁能做到呢?”接着又观赏了《招》之舞，评论说：“美德已达到巅峰了，太伟大了，如同上天覆盖万物，如同大地无不承载，虽然再好的德行，却没有能比他的美德更高了。观乐到此已达止境了，纵然还有别的乐曲，我也不敢再要求欣赏了。”

季札离开了鲁国，又出使到齐国。规劝晏平仲说：“你快些交出你的封邑和官职。没有这二样东西，不参与国政了，你才能免于祸患。齐国的政权快要更替了，更替之前，国家祸乱不会平息。”因此晏子便经陈桓子的手交出了封邑与官职，所以后来在栾、高二氏作乱的攻杀祸难中得以幸免。季札离开齐国后，出使郑国。见到子产，如同见到老朋友一般。他对子产说：“郑国眼下掌握政权的人奢侈无度，将必有大难降临，政权迟早是属于你的。你将来执政时，一定要以礼治国，否则郑国将要衰败!”离开郑国后，季札到了卫国。劝说蘧瑗、史狗、史、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卫国很多君子，国家不会遭受祸患。”季札又从卫国到了晋国，准备住在宿邑，听到孙文子鼓钟作乐之声，说：“很奇怪呀!我听说有才无德的人，祸必加身。孙文子这样做尤如燕巢筑于帷幕之上那样危险。现在献公尚在棺中停殡未葬，难道可以鼓钟作乐吗?”于是离开了那里。孙文子听说后，受教益很深，表示一辈子再不听乐曲了。季札在晋国，对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等人说：“晋国政权将要落到这三家吧。”临走时，又对叔向说：“你要尽力而为啊!现在晋国国君虽奢侈无度，但有很多贤良大夫，大夫都很富有，能施惠于民，获得民心，晋国政权将会落在韩、赵、魏三家手里。你为人正直，一定不要盲从他人，要设法使自己将来免于祸患。”

季札刚北行出使时，拜访徐国的国君。徐君很喜欢季札身上佩戴的宝剑，可是不敢开口索要，季札当然明白徐君的心意，因要出使中原各国，当时未把宝剑献给徐君。等到出使回来又经过徐国，徐君已经去世了，季札便解下宝剑，挂在徐君墓前的树上才离开。随从的人说：“徐君已死，那宝剑还送给谁呀?”季札说：“你不知道，当初我心里已答应送给他了，怎么因为他死了就违背自己的心愿呢!”

王余祭7年(公元前541年)，楚国的公子围杀了楚王夹敖而自立为君，是为楚灵王。10年(公元前538年)，楚灵王会合诸侯，兴兵征伐吴国的朱方，要诛杀齐国的庆封。吴国也攻打楚国，占领楚国3个城邑后方离去。11年(公元前537年)，楚国征讨吴国，直到雩娄之地。12年(公元前536年)，楚国又来伐吴，驻军在乾溪，最后被吴国军打败而走。17年(公元前531年)，王余祭去世，由三弟余昧继位。王余昧2年(公元前529年)，楚国的公子弃疾杀死了楚灵王，自立为君。4年(公元前527年)，王余昧去世，想传位给幼弟季札，季札避让而逃离。于是吴国人说：“先王有遗嘱，兄死弟继位，一定要把君位传给季子，现在季子让位而逃，那王余昧便是兄弟中最后一个被立为国君的人。现在他既已去世了，应由他的儿子代立为君。”于是便立王余昧的儿子僚为吴王。

吴王僚2年(公元前525年)，公子光率兵征伐楚国，打了败仗，还把吴先王坐的船也丢失了。公子光害怕因此获罪，就偷袭楚军，又重新夺回了先王的坐船才回师。5年(公元前522年)，楚国流亡之臣伍子胥逃到吴国来，公子光以宾客之礼接待。公子光是吴王诸樊的儿子。他一直认为“我父亲兄弟四人，应该按顺序传国给季子。季子不愿接受国君之位，而我父亲又是最先当国君的，现在既然不能传位给季子，我就应当继承父亲的国君之位。”因此，他在暗中结纳贤士，想找机会袭击王僚。8年(公元前519年)，吴王派公子光征伐楚国，大败楚国军队，把原楚国太子建的母亲从居巢接回吴国。并乘势北伐，又打败了陈、蔡两国的军队。9年(公元前 518年)，公子光又征伐楚国，攻下居巢、钟离二邑。当初，楚国边邑卑梁氏的少女与吴国边邑少妇为采摘桑叶发生争执，两个女子的家人因此结怨而互相攻杀，两国边邑的官长听说后，也结怨而互相攻打，吴国的边邑被楚灭掉。吴王大怒，就兴兵伐楚，攻取了居巢、钟离二邑而回。

伍子胥刚逃到吴国时，向吴王僚陈述了伐楚的好处。公子光却对王僚说：“子胥的父亲、兄长都被楚王所杀害，他劝你伐楚不过是为了报自己的私仇罢了，对吴国并没有什么好处。”伍子胥这时才知道公子光别有企图，就寻找到一位名叫专诸的勇士，推荐给公子光。光十分高兴，就把子胥当做宾客对待。子胥遂退居郊野以耕作度日，等待专诸举事成功。

12年(公元前515年)冬，楚平王去世。13年(公元前 514年)春，吴王想趁楚国有国丧没有国君的机会出兵去攻伐楚国，派遣公子盖余、烛庸带兵去包围了楚国的六、二邑；同时还派遣季札出使晋国，去观察诸侯的反应。未料楚国却出奇兵断绝了吴兵的后路，吴兵因此被阻，回不了国。此时公子光说：“这个大好时机不可丢失。”便告诉专诸说：“此时不动手恐怕就不能得到了。我是真正的吴国后代，理应立为国君，我正想要趁此机会即位。季子将来回来了，也不会反对我的。”专诸说：“杀死王僚的时机已经成熟，他的老母年纪已老，儿子尚幼，而他的两个弟弟率兵攻楚，被阻绝了归路。如今吴国在境外已被楚兵所困陷，在国内又没有刚直忠诚的臣子可靠，拿我们没有什么办法。”公子光说：“我的身体，就是你的身体，我们祸福与共，一切都托付你了。”4月丙子日，公子光把甲士埋伏于地下室中，然后邀请王僚到家中宴饮。王僚派兵陈列在路旁，从王宫到公子光的家里，连大门、台阶、坐席旁都布满了王僚的亲信兵士，有手执利剑的卫士在两旁护卫王僚。王僚来到后，公子光假装脚痛，藏进了地下室，派专诸将匕首藏在烤鱼的腹中，伪装上菜，把鱼送到王僚面前，突然从鱼腹中取出匕首刺向王僚，左右卫士急用利剑刺入专诸胸膛，结果王僚还是被杀死了。公子光于是继位为王，是为吴王阖庐。阖庐就任命专诸的儿子为卿。

季札回到吴国，知道这事，说：“只要对先王的祭祀不废止，人民不至于没有国君，社稷之神能得到奉祀，那就是我的国君了。我还敢怨责谁呢?我只有哀悼死者，事奉生者，以顺应于天命了。这祸乱并非自己制造，谁为君就应听从于谁，这是先人立下的原则啊。”于是季札到王僚的墓前，向王灵回报了自己出使的经过，哭祭一番，然后便回到朝廷中自己的位置等待新君交付任务。吴国公子盖余、烛庸带兵本困在楚军之中，听说公子光杀了王僚自立为君，就带领军队投降了楚国，楚王把他们封在舒邑。

吴王阖庐元年(公元前514年)，任命伍子胥担任行人官职，参与国事。楚王杀死了伯州犁，其孙伯也逃亡到吴国，吴王任命他为大夫。

3年(公元前512年)，吴王阖庐与伍子胥、伯领兵攻伐楚国，夺取舒邑，杀了吴国逃亡的公子盖余、烛庸。阖庐想趁势进攻楚国国都郢城，将军孙武说：“如今军民征战已很劳苦，恐怕不能攻打郢都，要等待时机成熟才行。”4年(公元前511年)，吴又去攻伐楚国，攻下六、两邑。5年(公元前510年)，吴又攻伐越国，大败越军。6年(公元前509年)，楚国派遣子常、囊瓦攻伐吴国，吴军迎头痛击，在豫章大败楚军，占领楚国的居巢才班师回吴。

9年(公元前506年)，吴王阖庐对伍子胥和孙武说：“当初你们说未到攻打郢都的时候，现在是不是已到时候了?”二人回答说：“楚国大将子常十分贪婪，唐国、蔡国都怨恨他。君王一定要攻伐楚国，必须要得到这两国的支持协助才能成功。”阖庐听从了他们的意见，出动全部军队，与唐、蔡两国一道共同西进伐楚，一直到达汉水边上。楚国也发兵抵御，双方隔水对阵。吴王阖庐的弟弟夫概想要首先发动攻击，阖庐不同意。夫概说：“君王已把军队委托给我，作战要抓住有利时机才是上策，还等什么呢!”于是带领所部 5000人去突袭楚军，把楚军打得大败而逃。吴王纵兵乘胜追击。直攻到郢都，双方交战5次，楚兵5次都被打败。楚昭王逃出郢都，跑到郧地。郧公的弟弟要杀死昭王，昭王又不得不与郧公逃到随国。吴兵进入郢都后，伍子胥从墓中挖出楚平王尸体，加以鞭打，来报杀父祖之仇。

10年(公元前505年)春，越王听说吴王兵驻郢都，国内空虚，就趁机出兵攻伐吴国。吴国派另一支军队抗击越兵。楚国向秦国告急求援，秦国遂派兵救楚击吴，吴国军队被打败。阖庐的弟弟夫概看到秦、越两国连败吴兵，吴王又留在楚国不归，于是就跑回吴国自立为吴王。阖庐得知消息后，就领兵回吴，攻打夫概。夫概被打败逃往楚国。楚昭王因此才得以在9月返回郢都，而把夫概封在堂溪，是为堂溪氏。11年 (公元前504年)，吴王派遣太子夫差攻伐楚国，夺取了番邑。楚王十分害怕，便把国都从郢迁到郧。

15年(公元前500年)，孔子担任鲁相，摄行国事。19年(公元前496年)夏，吴国出兵攻伐越国，越王勾践带兵在榫李抗击吴兵。越兵派遣敢死队挑战，3次冲向吴阵，高声狂呼而自杀于阵前。吴兵争相观看这种奇事，放松了戒备，越兵趁机攻击，在姑苏将吴兵打败。吴王阖庐脚拇趾被越军击伤，军队后退7里之地。吴王伤发而死。临终前吴王阖庐命立太子夫差为君，对夫差说：“你能忘记勾践杀死你父亲的仇恨吗?”夫差回答说：“绝不敢忘!”过了3年，吴王夫差终于报了越国的杀父之仇。

吴王夫差元年(公元前495年)，任命大夫伯嚭为太宰，坚持军事训练，时时刻刻准备报复越国。2年(公元前494年)，吴王出动全部精兵攻伐越国，在夫椒大败越军，终于报了在姑苏一仗之仇。越王勾践只得带领 5000甲兵退守会稽山，并派出大夫文种通过吴国太宰伯向吴国求和，愿把越国交给吴国，自己屈身为奴。吴王准备应允，伍子胥劝谏说：“从前有过氏杀了斟灌氏又攻伐斟寻氏，消灭了夏后帝相，帝相的妻子后缗当时正在怀孕，逃到有仍，生下少康。少康后来当了有仍的牧正之官，有过氏又想杀死少康，少康于是逃到有虞国，有虞氏怀念夏之恩德，于是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少康为妻，并封给他纶邑，只有方圆10里的土地，500部众。少康后来就收聚夏朝的遗民，整顿官职制度，派人打入有过氏内部，终于消灭了有过氏，恢复了夏禹的业绩，继续夏朝享受天帝的祭祀，恢复了夏代的原有故地。现在吴国并不比当年的有过氏那么强大，而勾践的实力又远远大于当年的少康。现在如不借此机会彻底消灭越国力量，反而去宽恕他们，不是为以后留下后患吗?而且勾践为人坚韧吃苦，如不把他消灭掉，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吴王听不进子胥的进言，而听从太宰的主意，终于答应越国求和，与越国订立了和平盟约，吴军便撤军回国。

7年(公元前480年)，吴王夫差听说齐景公去世，大臣们争权夺利，新立的国君幼小势弱，于是兴兵北伐齐国。伍子胥劝谏说：“越王勾践吃饭不讲究菜肴多样，穿衣也不讲究颜色多彩；而去吊唁死者，慰问病者，就是想要唤起民众报灭国之仇啊。勾践不死，越国必为吴国大患。现在越国是我们的心腹之患，您却未引起注意，反而把力量用到攻伐齐国上去，真是大错特错了!”吴王又不听子胥的劝谏，坚持北伐齐国，在艾陵大败齐兵。兵到缯邑，召见鲁哀公，要索取鲁国牛羊牲猪祭品100套。季康子派遣子贡以周礼来劝说太宰，吴王才得以停止。于是吴王留下来掠取齐、鲁两国南疆的土地。9年(公元前489年)，为驺国去攻伐鲁国，到了鲁国，与鲁国定下盟约才退兵离开。 10年(公元前486年)，又趁势伐齐国而回。11年(公元前 485年)，又一次出兵北伐齐国。

越王勾践带领越国君臣朝拜吴王，献上丰厚的礼品，吴王十分欢喜。只有伍子胥心中非常忧虑，说：“这是要丢掉吴国啊。”于是劝谏吴王说：“越国是我们的心腹之患，现在我国虽战胜了齐国，就好像得到石头田地，没有什么用处。而且《盘庚之诰》说，乱妄的人只有消灭干净，商王朝才因此兴旺。”吴王仍听不进去，派伍子胥出使齐国，子胥把自己的儿子委托给齐国大夫鲍氏，回来向吴王报告出使的经过。吴王一听，大怒不止，赐给子胥属镂之剑，要他自杀。子胥临死时说：“在我的坟上种上梓树，让它们生长到可以制成棺材的时候，吴国就要灭亡了。把我的眼睛挖出来放在吴国都城的东门上，让我看到越国怎样灭掉吴国。”

齐国的大夫鲍氏杀死齐悼公。吴王听说，在军门外痛哭了3天，然后从海上出兵攻打齐国。齐人打败吴兵，吴王才领兵回国。13年(公元前483年)吴王召集鲁、卫两国国君在橐皋会盟。14年(公元前482年)春，吴王北上，与诸侯在黄池盟会，想要称霸中原，以保全周王室。6月丙子，越王勾践出兵攻伐吴国。乙酉，越兵5000人与吴兵交战。丙戌，俘获了吴国太子友。丁亥，越军攻人吴国国都。吴人把失败的消息向夫差报告，吴王害怕会盟的诸侯听到这个消息，可是却偏偏有人把消息泄露，吴王震怒，把向他报告失败消息的7个人统统杀死在帐前。 7月辛丑，吴王与晋定公争夺盟主地位。吴王说：“在周室宗族中我的祖先辈份最大。”晋定公说：“在姬姓诸国中只有我当过侯伯，地位最尊。”大家争持不决。晋国大夫赵鞅一怒之下，声言攻伐吴国，这才让晋定公当了盟主。吴王会盟后，与晋定公告别，想要攻伐宋国。太宰说：“虽然你有能力打败宋国，但你不能留下来占有它。”于是才领兵回国。可是吴国太子已被人虏去，国内空虚，而吴王在外很久，士卒疲惫不堪，于是就派使者带上厚礼与越国讲和。

15年(公元前481年)，齐大夫田常杀死齐简公。18年(公元前478年)，越国国力更加强大，越王勾践率兵攻伐吴国，在笠泽大败吴兵。楚国灭了陈国。20年(公元前476年)，越王勾践再次攻伐吴国。21年(公元前475年)，越兵围困吴国国都。23年(公元前473年)1月丁卯，越国打败吴国。越王勾践想把吴王夫差流放到甬东，给他万户人家，要他住在那里。吴王说：“我老了，不能再侍奉你了。我很后悔不听子胥劝告，使自己陷到这样的地步。”于是自杀而亡。越国灭亡了吴国，杀死了太宰，因为他不忠于主上。然后班师归国。

太史公评论说：“孔子说过：‘吴太伯的德性可以说达到了完善的巅峰，3次把天下让给弟弟，使得人民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言辞来赞扬他才好。’我读了《春秋》古文，才知道中原的虞国和荆蛮的句吴是兄弟之邦啊。延陵季子的仁义和向慕道义的心怀，没有止境，能够见微知著激浊扬清啊!他真是一个见多识广、博学多才的君子啊!”

附《吴太伯世家第一》原文 吴太伯，太伯弟仲雍，皆周太王之子，而王季历之兄也。季历贤，而有圣子昌，太王欲立季历以及昌，于是太伯、仲雍二人乃奔荆蛮，文身断发，示不可用，以避季历。季历果立，是为王季，而昌为文王。太伯之奔荆蛮，自号句吴。荆蛮义之，从而归之千余家，立为吴太伯。

太伯卒，无子，弟仲雍立，是为吴仲雍。仲雍卒，子季简立。季简卒，子叔达立。叔达卒，子周章立。是时周武王克殷，求太伯、仲雍之后，得周章。周章已君吴，因而封之。乃封周章弟虞仲于周之北故夏虚，是为虞仲，列为诸侯。

周章卒，子熊遂立。熊遂卒，子柯相立。柯相卒，子强鸠夷立。强鸠夷卒，子余桥疑吾立。余桥疑吾卒，子柯卢立。柯卢卒，子周繇立。周繇卒，子屈羽立。屈羽卒，子夷吾立。夷吾卒，子禽处立。禽处卒，子转立。转卒，子颇高立。颇高卒，子句卑立。是时晋献公灭周北虞公，以开晋伐虢也。句卑卒，子去齐立。去齐卒，子寿梦立。寿梦立而吴始益大，称王。

自太伯作吴，五世而武王克殷，封其后为二：其一虞，在中国；其一吴，在夷蛮。十二世而晋灭中国之虞。中国之虞灭二世。而夷蛮之吴兴。大凡从太伯至寿梦十九世。王寿梦二年，楚之亡大夫申公巫臣怨楚将子反而奔晋，自晋使吴，教吴用兵乘车，令其子为吴行人，吴于是始通于中国。吴伐楚。十六年，楚共王伐吴，至衡山。二十五年，王寿梦卒。寿梦有子四人，长曰诸樊，次曰余祭，次日余昧，次日季札。季札贤，而寿梦欲立之，季札让不可，于是乃立长子诸樊，摄行事当国。

王诸樊元年，诸樊已除丧，让位季札。季札谢曰：“曹宣公之卒也，诸侯与曹人不义曹君，将立子臧，子臧去之，以成曹君，君子曰‘能守节矣’。君义嗣，谁敢干君!有国，非吾节也。札虽不材，愿附于子臧之义。”吴人固立季札，季札弃其室而耕，乃舍之。秋，吴伐楚，楚败我师。

四年，晋平公初立。十三年，王诸樊卒。有命授弟余祭，欲传以次，必致国于季札而止，以称先王寿梦之意，且嘉季札之义，兄弟皆欲致国，令以渐至焉。季札封于延陵，故号曰延陵季子。王余祭三年，齐相庆封有罪，自齐来奔吴。吴予庆封朱方之县，以为奉邑，以女妻之，富于在齐。

四年，吴使季札聘于鲁，请观周乐。为歌《周南》、《召南》。曰：“美哉，始基之矣，犹未也。然勤而不怨。”歌《邶》、《》、《卫》。曰：“美哉，渊乎，忧而不困者也。吾闻卫康叔、武公之德如是，是其《卫风》乎?”歌《王》。曰：“美哉，思而不惧，其周之东乎?”歌《郑》。曰：“其细已甚，民不堪也，是其先亡乎?”歌《齐》。曰：“美哉，泱泱乎大风也哉。表东海者，其太公乎?国未可量也。”歌《豳》。曰：“美哉，荡荡乎，乐而不淫，其周公之东乎?”歌《秦》。曰：“此之谓夏声。夫能夏则大，大之至也，其周之旧乎?”歌《魏》。曰：“美哉，乎，大而宽，俭而易，行以德辅，此则盟主也。”歌《唐》。曰：“思深哉，其有陶唐氏之遗风乎?不然，何忧之远也?非令德之后，谁能若是!”歌《陈》。曰：“国无主，其能久乎?”自《郐》以下，无讥焉。歌《小雅》。曰：“美哉，思而不贰，怨而不言，其周德之衰乎?犹有先王之遗民也。”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歌《颂》。曰：“至矣哉，直而不倨，曲而不诎，近而不逼，远而不携，迁而不淫，复而不厌，哀而不愁，乐而不荒，用而不匮，广而不宣，施而不费，取而不贪，处而不底，行而不流。五声和，八风平，节有度，守有序，盛德之所同也。”见舞《象》、《南龠》者，曰：“美哉，犹有憾。”见舞《大武》，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见舞《韶护》者，曰“圣人之弘也，犹有惭德，圣人之难也！”见舞《大夏》，曰：“美哉，勤而不德!非禹其谁能及之?”见舞《招》，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焘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无以加矣。观止矣，若有他乐，吾不敢观。”去鲁，遂使齐。说晏平仲曰：“子速纳邑与政。无邑无政，乃免于难。齐国之政将有所归；未得所归，难未息也。”故晏子因陈桓子以纳政与邑，是以免于栾高之难。”

去齐，使于郑。见子产，如旧交。谓之产曰：“郑之执政侈，难将至矣，政必及子。子为政，慎以礼。不然，郑国将败。”去郑，适卫。说蘧瑗、史狗、史蝤、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曰：“卫多君子，未有患也。”自卫人晋，将舍于宿，闻钟声，曰：“异哉!吾闻之，辩而不德，必加于戮。夫子获罪于君以在此，惧犹不足，而又可以衅乎?夫子之在此，犹燕之巢于幕也。君在殡而可以乐乎?”遂去之。文子闻之，终身不听琴瑟。适晋，说赵文子、韩宣子、魏献子，曰：“晋国其萃于三家乎!”将去，谓叔向曰：“吾子勉之!君侈而多艮，大夫皆富，政将在三家。吾子直，必思自免于难。”

季札之初使，北过徐君。徐君好季札剑，口弗敢言。季札心知之，为使上国，未献。还至徐，徐君已死，于是乃解其宝剑，系之徐君冢树而去。从者曰：“徐君已死，尚谁予乎?”季子曰：“不然。始吾心已许之，岂以死倍吾心哉!”

七年，楚公子围弑其王夹敖而代立，是为灵王。十年，楚灵王会诸侯而以伐吴之朱方，以诛齐庆封。吴亦攻楚，取三邑而去。十一年，楚伐吴，至雩娄。十二年，楚复来伐，次于乾溪，楚师败走。十七年，王余祭卒。弟余昧立。王余昧二年，楚公子弃疾弑其君灵王代立焉。四年，王余昧卒，欲授弟季札。季札让，逃去。于是吴人曰：“先王有命，兄卒弟代立，必致季子。季子今逃位，则王余昧后立。今卒，其子当代。”乃立王余昧之子僚为王。

王僚二年，公子光伐楚，败而亡王舟。光惧，袭楚，复得王舟而还。五年，楚之亡臣伍子胥来奔，公子光客之。公子光者，王诸樊之子也。常以为“吾父兄弟四人，当传至季子，季子即不受国，光父先立。即不传季子，光当立。”阴纳贤士，欲以袭王僚。八年，吴使公子光伐楚，败楚师，迎楚故太子建母于居巢以归。因北伐，败陈、蔡之师。九年，公子光伐楚，拔居巢、钟离。初，楚边邑卑梁氏之处女与吴边邑之女争桑，二女家怒相灭，两国边邑长闻之，怒而相攻，灭吴之边邑。吴王怒，故遂伐楚，取两都而去。

伍子胥之初奔吴，说吴王僚以伐楚之利。公子光曰：“胥之父兄为戮于楚，欲自报其仇耳。未见其利。”于是伍员知光有他志。乃求勇士专诸，见之光。光喜，乃客伍子胥。子胥退而耕于野，以待专诸之事。十二年冬，楚平王卒。十三年春，吴欲因楚丧而伐之，使公子盖余、烛庸以兵围楚之六、。使季札于晋，以观诸候之变。楚发兵绝吴兵后，吴兵不得还。于是吴公子光曰：“此时不可失也。”告专诸曰：“不索何获!我真王嗣，当立，吾欲求之。季子虽至，不吾废也。”专诸曰：“王僚可杀也。母老子弱，而两公子将兵攻楚，楚绝其路。方今吴外困于楚，而内空无骨鲠之臣，是无奈我何。”光曰：“我身，子之身也。”四月丙子，光伏甲士于窟室，而谒王僚饮。王僚使兵陈于道，自王宫至光之家，门阶户席，皆王僚之亲也，人夹持铍。公子光详为足疾，人于窟室，使专诸置匕首于炙鱼之中以进食。手匕首刺王僚，铍交于匈，遂弑王僚。公子光竟代立为王，为吴王阖庐。阖庐乃以专诸子为卿。

季子至，曰：“苟先君无废祀，民人无废主．社稷有奉，乃吾君也。吾敢谁怨乎?哀死事生，以待天命。非我生乱，立者从之，先人之道也。”复命，哭僚墓，复位而待。吴公子烛庸、盖余二人将兵遇围于楚者，闻公子光弑王僚自立，乃以其兵降楚，楚封之于舒。

王阖庐元年，举伍子胥为行人而与谋国事。楚诛伯州犁，其孙伯亡奔吴，吴以为大夫。三年，吴王阉庐与子胥、伯将兵伐楚，拔舒，杀吴亡将二公子。光谋欲入郢，将军孙武曰：“民劳，未可，待之。”四年。伐楚，取六与。五年，伐越，败之。六年，楚使子常、囊瓦伐吴。迎而击之，大败楚军于豫章，取楚之居巢而还。九年，吴王阖庐请伍子胥、孙武曰：“始子之言郢未可入，今果如何?”二子对曰：“楚将子常贪，而唐、蔡皆怨之。王必欲大伐，必得唐、蔡乃可。”阖庐从之，悉兴师，与唐、蔡西伐楚，至于汉水。楚亦发兵拒吴，夹水陈。吴王阖庐弟夫概欲战，阖庐弗许。夫概曰：“王已属臣兵，兵以利为上，尚何待焉?”遂以其部五千人袭冒楚，楚兵大败，走。于是吴王遂纵兵追之。比至郢，五战，楚五败。楚昭王亡出郢，奔郧。郧公弟欲弑昭王，昭王与郧公奔随。而吴兵遂入郢。子胥、伯鞭平王之尸以报父仇。十年春，越闻吴王之在郢，国空，乃伐吴。吴使别兵击越。楚告急秦，秦遣兵救楚击吴，吴师败。阖庐弟夫概见秦越交败吴，吴王留楚不去，夫概亡归吴而自立为吴王。阖庐闻之，乃引兵归，攻夫概。夫概败奔楚。楚昭王乃得以九月复入郢，而封夫概于堂溪，为堂溪氏。十一年，吴王使太子夫差伐楚，取番。楚恐而去郢徙。

十五年，孔子相鲁。十九年夏，吴伐越。越王勾践迎击之榫李。越使死士挑战，三行造吴师，呼，自刭。吴师观之，越因伐吴，败之姑苏，伤吴王阖庐指，军却七里。吴王病伤而死。阖庐使立太子夫差，谓曰：“尔而忘勾践杀汝父乎?”对曰：“不敢!”三年，乃报越。

王夫差元年，以大夫伯为太宰。习战射，常以报越为志。二年，吴王悉精兵以伐越，败之夫椒，报姑苏也。越王勾践乃以甲兵五千人栖于会稽，使大夫种因吴太宰而行成，请委国为臣妾。吴王将许之，伍子胥谏曰：“昔有过氏杀斟灌以伐斟寻，灭夏后帝相。帝相之妃后缗方娠，逃于有仍而生少康。少康为有仍牧正。有过又欲杀少康，少康奔有虞。有虞思夏德，于是妻之以二女而邑之于纶，有田一成，有众一旅。后遂收夏众，抚其官职。使人诱之，遂灭有过氏，复禹之绩，祀夏配天，不失旧物。今吴不如有过之强，而勾践大于少康。今不因此而灭之，又将宽之，不亦难乎!且勾践为人能辛苦，今不灭，后必悔之。”吴王不听，听太宰，卒许越平，与盟而罢兵去。

七年，吴王夫差闻齐景公死而大臣争宠，新君弱，乃兴师北伐齐。子胥谏曰：“越王勾践食不重味，衣不重采，吊死问疾，且欲有所用其众。此人不死，必为吴患。今越在腹心疾而王不先，而务齐，不亦谬乎!”吴王不听，遂北伐齐，败齐师于艾陵。至缯，召鲁哀公而征百牢。季康子使子贡以周礼说太宰，乃得止。因留略地于齐、鲁之南。九年，为驺伐鲁，至，与鲁盟乃去。十年，因伐齐而归。十一年，复北伐齐。

越王勾践率其众以朝吴，厚献遗之，吴王喜。唯子胥惧，曰：“是弃吴也。”谏曰：“越在腹心，今得志于齐，犹石田，无所用。且《盘庚之诰》有颠越勿遗，商之以兴。”吴王不听，使子胥于齐，子胥属其子于齐鲍氏，还报吴王。吴王闻之，大怒，赐子胥属镂之剑以死。将死，曰：“树吾墓上以梓，令可为器。抉吾眼置之吴东门，以观越之灭吴也。”

齐鲍氏弑齐悼公。吴王闻之，哭于军门外三日，乃从海上攻齐。齐人败吴，吴王乃引兵归。十三年，吴召鲁、卫之君会于橐皋。十四年春，吴王北会诸侯于黄池，欲霸中国以全周室。六月(戊)［丙］子，越王勾践伐吴。乙酉，越五千人与吴战。丙戌，虏吴太子友。丁亥，入吴。吴人告败于王夫差，夫差恶其闻也。或泄其语，吴王怒，斩七人于幕下。七月辛丑，吴王与晋定公争长。吴王曰：“于周室我为长。”晋定公曰：“于姬姓我为伯。”赵鞅怒，将伐吴，乃长晋定公。吴王已盟，与晋别，欲伐宋。太宰曰：“可胜而不能居也。”乃引兵归国。国亡太子，内空，王居外久，士皆罢敝，于是乃使厚币以与越平。

十五年，齐田常杀简公。十八年，越益强。越王勾践率兵(使)［复］伐败吴师于笠泽。楚灭陈。二十年，越王勾践复伐吴。二十一年，遂围吴。二十三年十一月丁卯，越败吴。

越王勾践欲迁吴王夫差于甬东，予百家居之。吴王曰：“孤老矣，不能事君王也。吾悔不用子胥之言，自令陷此。”遂自刭死。越王灭吴，诛太宰，以为不忠，而归。太史公曰：孔子言“太伯可谓至德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余渎《春秋》古文，乃知中国之虞与荆蛮句吴兄弟也。延陵季子之仁心，慕义无穷，见微而知清浊。呜呼，又何其闳览博物君子也!

【作者简介】吴洪激，笔名戈矛。湖北黄梅人。中共党员。大学文化。1955年毕业于湖北鄂城师范。曾任黄冈地委党史编研科科长、副县级调研员，湖北作协产业创作委员会执委，台湾汉欣文化事业出版公司驻大陆地区总代理，武汉大学出版社《中国名人轶事》、《中国掌故》、《中国戏曲故事》、“精妙实用技巧”丛书编审委员会主任及主编。现任东坡赤壁诗社常务副社长，《东坡赤壁诗词》杂志主编及武汉《都市故事》杂志执行主编，副编审。1956年开始发表作品。1995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长篇小说、传奇《大崎烽烟录》、《五祖传灯录》、《中国禅宗佛祖全传》、《菩提达摩传》、《中国宫廷政变》等30余部作品及20余部学术专著，主编“中国名人轶事丛书”100部、“中国掌故丛书”86部、“中国戏曲故事丛书”28部、《精妙实用技巧》38部。剧本《于老四与张二女》（合作）获文化部和湖北省文化厅奖，“中国名人轶事丛书”获全国第六届畅销书奖，列入台湾金石堂畅销书榜。《中华当代吴氏宗贤大典》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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