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易顺鼎诗看辛耀文藏画

发布时间：2019-02-26 09:05 来源：珠江商报

辛耀文及其芋花庵的鉴藏轶事，拙作《辛耀文和他的芋花庵》已作过介绍(见2011年10月9日本报本版)，近日偶读易顺鼎《宣南集》，其中有一首题为《送辛仿苏还粤东》的长诗，窃以为堪称当今能读到的关于辛耀文在北京购藏书画的详细记载，兹抄录如下：

贵人不易见，美人不易逢，闲人亦复不易得，谁肯终日相过从?惟有古人亦如贵人不易见，然虽不见其面而如见其面。欲从何处见古人?惟有法书名画可把玩。我因一今人，得见众古人。今人为谁其姓辛，字曰仿苏名耀文。君年今才二十五，来京师已两年许。不走朱门谒权贵，不把黄金买歌舞。一朝遇我便相亲，手足论交倾肺腑。有时或访皇姑坟，无日不在海王村。恨君不逢朱竹君，恨君不遇程鱼门。君以八百金与张侍郎，争购石谷仿荆关之立轴。又有大痴楚江秋晓、香光秋林读书、石谷渔浦秋晴、石田虎乒、渔洋禅悦、廉州白云之横幅。示我以钱舜举之梨花、文衡山之落花、张忆娘之簪花、程瑶田之芋花、骆骑兰之三朵花。自宋元以来至于明之正嘉以及国朝之乾嘉，书者画者题咏者一百数十家，怪君何贪又何奢!又有新罗花鸟、南田花卉、冬心画佛、两峰画鬼，黄鹤山樵、八大山人、清湘老人、渔山、麓台、尺木、莲巢、松壶、鹿床之山水，金题玉躞多且美，使我留连不能已。我闻古人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我今便欲一水看十日，一石看五日，少看一日可看一，多看毕生不能毕。君将行矣我尚留，不得盘桓真可惜!又闻古人言论交，以心不以迹，古人与我兮虽隔千年如一夕，君与我兮虽隔万里如一室。

通过这首诗可以得知，年青的辛耀文留京两年多，无日不在海王村(琉璃厂)争购名人书画，连清代王翚仿五代荆浩和关仝的画作也以重金购藏。按诗句的顺序，经易顺鼎过目并在诗中记录下来的辛氏购自北京的书画还有：

元黄公望《楚江秋晓图》卷、明董其昌《秋林读书图》卷、清王翚《渔浦秋晴图》卷、明沈周《虎丘图》卷、清王士祯《禅悦》书卷、清王鉴《白云图》卷;南宋钱选《梨花图》、明文征明《落花图》、清苏州名妓张忆娘《簪花图》(此画有多家题咏，1937年商务印书馆曾据之出版《张忆娘簪华图卷题咏》一书)、清程瑶田《芋花图》(前拙作曾有介绍)、清女诗人骆骑兰《三朵花图》，这些书画上有宋元明清的历代题咏共一百多家。此外，清代华喦的花鸟、恽寿平的花卉、金农的佛像、罗聘的鬼趣图，元王蒙，清朱耷、石涛、吴历、王原祁、萧云从、潘恭寿、钱杜、戴熙等名家山水，且不乏宫廷旧藏，美不胜收。

易顺鼎诗中提到的这些辛氏购藏的书画，作者多达24家，放在今天，这些藏品随便一件也能令那些大拍卖公司趋之若鹜，而这不过是易顺鼎所知辛耀文在京购入的一部分藏品而已。“书者画者题咏者一百数十家”，可见这批书画中还包含着一百多位历代名家的题咏，由此透露出辛耀文鉴藏的一大特点：重视藏品的文化内涵，特别钟爱那些流传有序，名人题跋丰富的书画，即使程瑶田、张忆娘、骆骑兰等作者在画史上名头不大，年代也不算久远，亦因其画作上附有多位文化名人的题咏而被他珍藏。